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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天我與人相約西雅圖市區,因為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,於是就到一家購物中心走走。中途坐下歇歇,有一名胖胖的年輕白人女孩上前問我時間,然後她也坐了下來,開始抱怨她還要等待三個小時才能回家,因為她昨日與同居男友爭吵,男生把鑰匙拿走,堅持不肯給她,她只好坐在那邊等他下班。我出於禮貌只好開始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。

這個女生今年只有十九歲,男友二十七歲,但依然幼稚得像個小鬼,不准她與任何男性說話,但她昨晚回家卻看到沙發上坐著另一個陌生女孩,男友說只是普通朋友,但稍晚她在他口袋發現保險套,於是兩人大吵。多麼老套的故事,我問她大好青春為何不離開,她在我這個陌生人面前噙著眼淚說:「我試過,但我沒辦法度過那種與他分離的痛苦,當時我連工作都丟了,我就是沒辦法。」我很怕她會大哭起來,而且與人約定的時間迫在眉睫,我只好安慰她並鼓勵她多與其他人走動,祝她週末愉快之後我就先走了。

很無聊的愛情故事我知道,印證了什麼?只要是人都一樣,不分年代,不分國籍,甚至不分男女,都為了愛情這回事傷神著、痛苦著、犧牲著。

例如這個年輕女生,芳齡十九,大把的青春擺在眼前,星期五的晚上決定枯坐在購物中心三小時等待不給鑰匙的男友下班,其實她可以約朋友去看電影或是自己去喝咖啡逛街逛書店,她也早可以走出這段感情,去多看看這個世界,明白她還有無限的可能。但是沒有,她就這樣坐在那邊與我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泣訴她不快樂的愛情。

我有個朋友E君,三十多歲的美國人,擁有碩士學歷,已於台灣定居多年,照理來說在台灣的外國人應該都很吃香,但是這位E君卻一點都不快樂,因為他多年來一直處在痛苦的愛情中。第一段感情維持了四年,對方是有錢的千金小姐,幫E君找工作還買了台小車送他開,但是脾氣暴躁,動不動就言語羞辱,甚至出手毆打E君。後來這個千金女劈腿被E君知道,E君非但不計較還苦苦哀求她回頭,她是回頭了,但是對待E君更加不屑,態度更加惡劣,最後她索性出國留學,留下E君繼續傷心著。

後來E君認識了第二個女友,過了段快樂時光後,他們結婚了。太太在婚禮當天下午就直接跟他說:「我跟你交往之初同意你不要生孩子是騙你的,因為如果我不那樣說,你會娶我嗎?」儘管E君很生氣但也無計可施,只好跑去結紮,從此夫妻水火不容,太太每隔不久就要電話查勤,三不五時還要到E君的工作場所露露臉以宣告主權,每個週末都一定要E君陪她在娘家攪和一下午,最後乾脆要E君在她娘家旁邊買房子。E君對他的太太非常不滿,偶爾我們見面聊天,他總是愁眉深鎖。問他為何不能分手,他說萬萬不能。為什麼呢?他說:「即使跟不對的人在一起,也好過獨自一人。」

看出來了嗎,那句話就是所有一切的答案!寧可失去尊嚴失去自我,寧可欺騙自己是活在愛的世界,寧可每天不快樂,也不可以分開,因為不要一個人,因為害怕一個人的孤單寂寞。

多少人在愛情中的苦痛,追根究底之下其實都是為了這句話。翻開報紙社會版,多少自殺的、殺人的,都是為了這句話。

多麼可惜。

曾經,我也一樣。從十八到二十八歲,這十年算是我的感情探索期,我曾為了害怕孤單而緊緊抓住自以為的浮木,以為那樣可以帶我永遠脫離寂寞地獄。所以我為即將逝去的愛情作盡一切可笑的努力,放棄所謂的自尊,只為要對方留下。愛情沒了以後,我還活在往事與自暴自棄中,終日哭泣,即使是在辦公室也一樣哭到無法自己,所有的計畫打算都一夜成幻影,我以為我失去了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,偶爾我還硬要與對方聯絡希望會有轉機。那次失戀讓我無法從事正職工作,整天只想從八樓陽台往下跳,每天拿出面具戴上與人交際,回房後才能摘下。夜夜失眠,凌晨四點才終於闔眼,馬上就是惡夢連連,清晨八點一定會猛然'驚醒,再度開始漫漫長日。

那段日子,我否定自己,覺得自己一無價值,認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振作起來,活著不如死了開心。最後我不得不去看醫生,我的醫院是台北市立療養院,每個星期三下午我都會在診間痛哭失聲,然後再趕去教小朋友英文,還必須在學生面前唱歌跳舞玩遊戲,那段日子,不是痛苦兩個字可以形容。我吃了很久很久的藥,也在醫生的建議下開始培養其他興趣,於是我種花養草,搬去別的城市,後來還養了一隻貓,這整段過程大約經歷了兩年多,慢慢的,現在當我回想那段感情,我驚訝的發現自己連那段回憶是否發生過都有點遲疑。

然後我開始我的瘋狂約會時期,我的約會對象時常變換,連國籍都各式各樣,我想知道隨意拋擲的縱情人生是否真能讓我遠離憂傷,結果發現,這樣的玩樂之後換來的是更深沉的空虛與寂寞不安。

終於了悟,為了別人活是多麼浪費的行為。生命很短,我想做的事太多。我想唸書,我想四處旅行,我想拿到一般碩士學位以後再存錢去義大利唸三年古蹟修復。倒不是說我不滿意現在的感情生活,畢竟目前的男友對我很好,我唯一要忍受的就是他的壞脾氣,當我不在美國時,我們要忍受的是橫跨兩洲的遠距離,這段感情算來也快三年了。但是真要我為一個人放棄我的理想、改變我的本性,我不確定我能否心甘情願,我不喜歡太固定的生活,我喜歡美國東岸城市的都會風,我也嚮往歐洲城市的人文氣質,如果我就此成家生子,這一切還有機會嗎?

曾經我也與我現在的男友分手過,當時我的確非常傷心,但是過了兩個禮拜我就沒什麼感覺了,聽來真是不可思議,我不是那種一天到晚換男友的人。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我變成現在的個性,只是感覺自己很忙,不要為了這件事停下來,感情的挫敗只應該讓我更堅強,你玩過電腦遊戲嗎?對!就像那樣,你的主人翁一開始都很弱,一個蝦兵蟹將就把你打得生命值只剩一兩格,但隨著你的戰鬥經驗累積,慢慢的,你再也不把當初那些小計倆放在眼裡,你的戰鬥值與生命值都大大提升。你發現,你變強了!

孤單難免,但是即使身邊有人,還是時常感到孤單啊。

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如此重視自我的獨立性與完整性是不是好事一件,可能我很自私,我希望的太多,我祈求穩定堅定的感情,我羨幕別人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,但卻又希望能繼續自由自在的人生。不過有個原則是不能違背的,這個世界上,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,沒有人比自己更能對自己好,你把自己照顧好,對自己好,就算眾人皆離棄,你還是有個人對自己好,那個人就是自己。

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與對愛情的期望,我還是相信快樂與否可以自己決定,不是任何人給的。

張學友唱的好啊!「等待著別人給幸福的人,往往過的都不怎麼幸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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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harl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7) 人氣()